天蓝戴戒指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问
他看着她终于在他身边坐下，愣愣地盯着杯子里的水，一晃神以为回到了五年前，他们刚刚开始跑男录制的时候。
那时候是他们最初的熟识，这段记忆，也很久没有被他翻出来过。
就像尘封在潘多拉魔盒最底层的希望，要去碰，必先经历贪婪，虚无，诽谤，妒忌，痛苦。
他想起最初的正式见面，她穿着长长的公主裙，踩着细细的累人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远远朝他走来。每动一下，心都被她走的软一度，仿佛她的步子，是踩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泥潭中，她冲他扑过来的俏皮神色和抓到他得到胜利的骄傲表情。
他想起他们最初手终于握在一起时，他说，“我这个人一身是刺，我自己的，别人给的，跟我在一起，伤人又伤己，你可想好了。”
而她用超大力气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你看，我握着一个人就握定他，一辈子都这么大的力气。”他紧紧地反握回去，轻轻的吻住她的额头。
他想起那一年她对媒体打太极辩解他们并没有在一起时的心猿意马，以及当时她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送她的耳钉和露出的浅笑。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她都能放弃。
定了定神，他到底还是伸了个lady first 的手势给她，“你先问。”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抓着沙发的边沿，眼神开始发空，愣了将近五分钟，才问出了问题，“为什么选的是逆行？”
明明有恐高，也知道这部片子是要海外取景飞行行程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这部？为什么总是要和自己对着干？为什么这么逼自己？
这是他翻身的第一仗，败了的后果，她根本不敢也不能去想。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液体，看着刚刚指腹留下的指纹杂乱的分布在杯壁上，开口是干脆利落，“没有原因。”
为你，我也可以对全世界逆行。
她没有表现出不满，偏头看向窗外，也没有再追问，可能自己也没这个资格继续问下去吧。
所以只补了一句，“你可以问了。”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问问她。
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组织了很久的语言，终于变成了嘴边这个滑稽地让人想笑又想哭的问题。
“你现在……应该超过89斤了吧？”
她听到这个问题，第一反应是把头埋下来，笑了笑。
下一秒所有的记忆就如山洪，好的，不好的，轰轰烈烈地奔向她的脑海，冲刷荡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密密麻麻交错的记忆，纷涌而至，带着刀一样的锋利，割的她喉咙都开始发涩，几乎她整个人击垮。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冲破了眼眶。
这句带着玩笑带着缓和气氛的问题，实实在在戳中了他们所有的曾经，也戳中了她假装稳定的情绪。
我如何能忘记一切的过去，就像我如何能忘记你。
她努力又努力平复好了情绪，抬头时开口也带着刻意的调侃语气，“现在…应该不到吧，出去第一年我就掉了十斤呢。”
看他有些僵住的神色，她似乎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补充，“可能是饮食习惯一时没改过来，吃的少多了。我努力，哈哈。”
听到这个答案，坐在她对面的人，是另一番心酸。
89是他们当年的玩笑，也是她嚷嚷着一直要达到的目标，可偏偏她爱吃又贪吃，总是差一点点到这个目标。
你走以后体重掉的这么标准又轻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过得，也会有些煎熬？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有点儿后悔这个问题问的不太恰当，握着杯子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声音也有点不那么四平八稳，“该你了。”
“拍逆行的时候，你手上的伤是不是在戏里受的？”
那时候所有的视线都盯着他，这部他弃了公司踢了经纪人换了助理并且投了全部身家的电影，一时间舆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而他被爆出手受伤时候，没人信他是因为拍戏。
压力大，抑郁症，自残，精神崩溃，转型失败小鲜肉穷途末路，难听的，应有尽有。就算最后真切看到电影里他看着爱人在的战机爆炸后疯狂捶打玻璃流血不止的手，受伤的版本依旧众说纷纭。
直到他拿了那个奖给所有人嘴巴上了锁。
有时候人不相信真相，是因为不在恰当的时机。
他看了一眼还有浅浅疤痕的左手，并没有看向她，只是答道，“是。”
为什么会受伤？
大概是因为入戏太深，分不清戏和现实了吧。
他想起那年记者曾经问过他的问题。你有没有过看着深爱的人离开却无能为力的时刻？
有。
她走以后的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梦魇中惊醒。半夜醒来以为她还在，发现她不在床边，以为她只是出了远门，或临时赶行程，以为她一直在是现实，她离开才是梦。所以当他看到剧情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撕裂了一样，有真实的疼痛感…
他不敢再沉浸在记忆当中，看向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还走吗？”
还要放弃看起来已经回来的一切吗？
还要抛下所有东西做个逃兵吗？
还要，抛弃我吗？
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拼命从脑海里搜刮着合适的词来造句，可是脑子太乱，说出的，都是颠三倒四的句子，“我欠人情啊…戏…幂姐那里…不会走了吧。”
她坐在沙发上有些笨拙的和他形容着以后的计划，手还跟着划来划去，像极了从前，让他的眼睛也有些出汗。
“你可以问第三个问题了。”
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抬起头对他说，“我没有第三个问题…以后…再问吧…”
他笑的很是苦涩，引来她好奇的目光。
“原来你心里，我和你也是能有以后这个词啊。”故作轻松地说出了这句话，尾音带了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的一丝哽咽。
他小心翼翼地扭了头，不敢再去看她。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等着他最后的问题。
他突然起身想要靠近她，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坐回了沙发。
他又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旁边，注视着灯光与月光下玻璃上他自己的倒影。
“你能不能…以后，别骗我了。”他用手扶着落地窗，用不太坚定甚至近乎哀求的语气，问到最后，弱到只剩陈述。
可不可以不要再骗我。
我知道你回来了。
你是为什么走，我会慢慢知道。
但是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可不可以，不要再骗我。
她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睫毛被刚刚的泪水打的湿湿的，大脑嗡嗡作响，他知道了？？？
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以他现在的人脉和能力，能有现在这么平静？恐怕早就不是带她过来聊聊天这么简单了。他一定会去找那个人的，这一去对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好处。
她拼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快速在脑海里分析，他最近可能见过的……
知道事情真相的…
一部分…
她想到这里眉头皱的要命，整张脸都绷了起来，高亚彬你真是…出尔反尔
他看向她。
她的脸上带着纠结的神色让他无奈，又哭笑不得，“只是不骗我，就这么难吗？”
她不敢回答或者承诺些什么，也不忍看向他，生怕一个犹豫，从前的东西就都白费了。
败军一样飞速的奔向门口，步伐是跌跌撞撞，极为狼狈，可是再不逃，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做。
他在屋内，静静地站着，没有阻拦所有的一切，只是握着杯子，举了举。
这一刻是六月三号的零点零分。
她并未听到她关上门后，他轻轻地那句，“热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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